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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秦時婦人
選自《太平廣記》(中華書局1981年版)。
佚名唐開元〔開元〕唐玄宗年號(713—741)。中,代州〔代州〕州名,轄境相當(dāng)今山西代縣、繁峙、五臺、原平四縣地。都督以五臺多客僧〔客僧〕外地來的和尚。,恐妖偽事起〔恐妖偽事起〕擔(dān)心(那些客僧)興妖作怪,蠱惑人心。,非有住持者,悉逐之〔非有住持者,悉逐之〕沒有住持僧(管理)的,全都趕走。住持者,管理寺院事務(wù)的和尚。悉,全、都。??蜕畱种?,多權(quán)竄山谷〔權(quán)竄山谷〕暫且逃往山谷。。
有法朗〔法朗〕僧名,外逃者之一。者,深入雁門山。幽澗之中有石洞,容人出入。朗多赍〔赍(jī)〕攜帶。干糧,欲住此山,遂尋洞入。數(shù)百步漸闊,至平地,涉流水,渡一岸,日月甚明。
更行二里,至草屋中,有婦人,并衣〔衣(yì)〕穿。草葉,容色端麗〔端麗〕端莊美麗。。見僧懼愕〔見僧懼愕(è)〕看見法朗(過來)又怕又驚。愕,驚訝。婦系秦時人,其時佛教尚未傳入中國,所以對法朗的和尚打扮感到吃驚。,問云:“汝乃何人?”僧曰:“我人也〔我人也〕我是人呀。?!眿D人笑云:“寧有人形骸如此〔寧有人形骸(hái)如此〕人的形體怎么是這個樣子。形骸,形體。!”僧曰:“我事佛①〔事佛〕侍奉佛。,佛須擯落形骸,故爾〔佛須擯(bìn)落形骸故爾〕侍奉佛必須剃光頭發(fā),所以是這個樣子。擯落,棄絕,引申為剃光頭,改變原來的樣子。。”因問佛是何者,僧具言之。相顧笑曰:“語甚有理。”復(fù)問宗旨如何,僧為講《金剛經(jīng)》〔《金剛經(jīng)》〕佛經(jīng)之一。,稱善數(shù)四〔稱善數(shù)四〕一再說好。。僧因問此處是何世界。婦人云:“我自〔自〕本是。秦人,隨蒙恬〔蒙恬(tián)〕秦名將。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后,曾派他率兵三十萬擊退匈奴的進(jìn)攻,并修筑長城。筑長城,恬多使婦人,我等不勝其弊〔不勝其弊〕承受不了這種壓迫。上文說“多使婦人”,但未說明做什么用,大概有難言之隱。弊,害。,逃竄至此。初食草根,得以不死。此來亦不知年歲,不復(fù)至人間?!彼炝羯?,以草根哺之,澀不可食。
僧住此四十余日,暫辭出人間求食。及至代州,備糧更去〔更去〕再次去尋找(那個地方)。,則迷不知其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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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跟《桃花源記》一樣,也是出于虛構(gòu)。
開頭說發(fā)現(xiàn)者“遂尋洞入,數(shù)百步漸闊,至平地……”,結(jié)尾說發(fā)現(xiàn)者暫辭外出后,“備糧更去,則迷不知其所矣”,都是模仿《桃花源記》的寫法──大概也只有這樣寫才能首尾圓合,叫人挑不出破綻。
但故事的主體部分卻頗有創(chuàng)意。故事地點(diǎn)設(shè)定在雁門山,是合理的,因為婦人隨蒙恬筑長城,距雁門山較近,逃來不致太費(fèi)力,此其一。其二,佛教是東漢明帝時傳入中國的,婦人從未見過僧人,所以初見法朗,不免“懼愕”,由此而引出一段有趣的對話,使情節(jié)顯得生動。其三,婦人以草根為食,而不死,這類事在許多傳說(如《華山玉女》)里都提到過,不算無據(jù)。這些,都是作者費(fèi)心力的地方,要仔細(xì)品味。
作者文筆簡潔可喜,但不如陶文有風(fēng)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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