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強勢，力逐宦官的黨人領(lǐng)袖
陳蕃
這是一個深秋凄冷的清晨，天陰陰的，刮著風，地上紅葉亂卷，天上大雁南飛。東漢京都洛陽城內(nèi)一片冷清，偶爾有那么一兩個人在大街上行走，也很快消失在深巷大院里。但此時皇宮里卻是熱鬧異常，原來是大將軍竇武率兵正與宦官的軍隊激戰(zhàn)。這時只見一隊人馬沖出了承明門，為首的是一位須發(fā)盡白的老頭，手里拿著刀，他邊跑邊喊：“宦官反叛了!”就在這時，他碰到了大隊宦官軍隊，終因寡不敵眾而被捕，當天他就被殺害了。卻道這人是誰?原來他就是東漢后期著名的“黨人”集團領(lǐng)袖之一——陳蕃。
清世之志
陳蕃(?—公元168年)，字仲舉，汝南平輿(今河南汝南)人。其祖先曾擔任河東太守。陳蕃15歲那年，開始獨居一間房，在里面讀書習武，這間房屋周圍雜草叢生，屋內(nèi)亂七八糟，令人無法駐足。有一次，他父親的好友、同郡的薛勤來訪，險些迷了路，但見雜草叢中有一間草舍，里面?zhèn)鱽憩槵樀淖x書聲，很是奇怪。走進屋內(nèi)方知是陳蕃，于是問他為什么不打掃一下庭院，清理一下居室。陳蕃卻說：“大丈夫活在世上，應當掃除天下，怎能只是整理一間房子呢!”薛勤知道他有清世之志，因此非常器重他，而且他們后來還成為了忘年交。
陳蕃成人以后，起初在本郡做官，后來舉孝廉，被任用為郎中官。由于母親去世，他不得不離官而去服喪。服喪完畢后，他被刺史周景任命為別駕從事，因為諫諍而不合周景的意，不久就離職而去。后來公府舉用方正，地方官員力舉陳蕃，但他都沒有前往參試。
不久，經(jīng)太尉李固推薦，陳蕃被征拜為議郎，接著又升任為樂安太守。當時，名士李膺為青州刺史，推行威嚴廉潔的政治，下面那些從官聽說這一情況，都紛紛自己引退了，唯獨只有陳蕃以清廉的政績而得從留任?？?nèi)有個叫周趚的學者，行為端正，品德高潔，前后上任的郡守都想招用他，他都不予理睬，只有陳蕃能請得動他，并且以禮待之。
陳蕃對真名士禮尚有加，而對假名士則是深惡痛絕。鄉(xiāng)里有個叫趙宣的平民，埋葬親人而沒有填埋墓道，自己居住在里面，服喪達二十多年，鄉(xiāng)里人都稱他有孝道，地方長官多次以禮來請他出來做官，都被他拒絕了。后來有人把他推薦給陳蕃，陳蕃極為佩服，于是也帶著重禮去聘請他出來做官，兩人見面后，談得很是投機。接著陳蕃又想征詢他家人的意見，于是又問起他的妻子兒女，無意中得知趙宣的五個子女都是在服喪期間出生的。陳蕃聽罷大怒，斥責其偽裝孝道，表里不一，隨即判處他有罪。
陳蕃不僅重視名士，而且還不畏強權(quán)。當時大將軍梁冀權(quán)傾一時，威震天下，人們想要巴結(jié)他都覺得無門，而陳蕃偏偏要堵這扇門。梁冀曾派人送信給陳蕃，希望他能夠照顧一下自己的親朋賓客和黨羽，陳蕃向來厭惡梁冀，堅決不見這位使者，于是這位使者沒有辦法，謊稱有圣旨在手，要求見陳蕃。陳蕃這才出來接旨，知道是假的后，怒不可遏，于是下令把那個使者殺了。梁冀非常生氣，于是將其貶官，下放為修武縣令。
梁冀倒臺以后，陳蕃被任用為尚書。當時零陵、桂陽兩郡農(nóng)民起義軍勢力強大，當?shù)卣疅o法控制，朝中大臣們主張派兵鎮(zhèn)壓，于是皇帝詔令各州郡，凡能鎮(zhèn)壓起義軍的人都可以自薦為孝廉、茂才。這時陳蕃上疏反對這種作法，他認為兩郡人民之所以叛亂，一定是由于地方官員貪婪殘暴造成的，因此不是要去鎮(zhèn)壓百姓，而是要審查地方長官，清除那些施政不仁、欺侮虐待老百姓的官員，選擇那些清正廉潔、奉公守法的人去宣布法令，安撫老百姓。同時他還指出宮中人員過于膨脹，應該裁減朝廷和宮中的冗員，除去那些奸滑、強暴之人。陳蕃上疏完全是出于忠心，為朝廷的安危著想，但他直露的言辭觸犯了皇帝左右的人，不久，他就被排擠出京，出任豫章太守。
陳蕃性格剛直、嚴厲，為人嚴肅，不輕易接待客人，送人也不出門。有一次，陳蕃的妻子去世了，鄉(xiāng)里有地位的人都去吊唁，只有許子將沒有去，并且說：“陳蕃性格嚴謹，嚴謹就很少有人來往，因此我就不去了?！庇捎谝恍┦咳撕屠习傩斩颊J為他的行為太過于高潔，不愿同他來往，但是也有例外。在陳蕃做豫章太守時，當?shù)赜形幻拷行?，兩人交往甚密，而且一談就是幾天幾夜，很是投機。陳蕃特為徐?擺設一張床，徐?一走，他就把床懸掛起來，以至于“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發(fā)出感嘆：“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即徐?)下陳蕃之榻?！?BR> 陳蕃出道就以清廉為重，不畏強權(quán)，為其以后作骨鯁忠臣打下了基礎，也為其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反對宦官
梁氏擅權(quán)結(jié)束后，東漢朝廷立即被更為橫暴的“五侯”所把持，出現(xiàn)了更為昏暗的政局。單超、徐璜、具瑗、左胕、唐衡五宦官，因誅除梁氏有功，同日封侯，謂之“五侯”。不久，皇帝又封小黃門劉普、趙忠等8人為侯。尚書令尹勛等數(shù)10位大臣也都分別受到賜賞、封爵。于是東漢政權(quán)落入宦官手中。
“五侯”專橫擅權(quán)較之梁氏外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作威作福，殘害人民。這些新貴比舊富豪更加貪婪，且盡其奢侈揮霍之能事。這些早已失去性欲要求和生殖能力的宦官，還霸占美女，娶妻妾，養(yǎng)嗣子。這些生理和心理上均畸形的小人，一旦得勢，其兇殘更甚于常人。
“五侯”之親屬、黨羽在各地橫暴尤甚，他們培植勢力，不論傻瓜白癡，凡與當權(quán)之顯宦沾親帶故者皆可為官，真乃“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些地方官處理政務毫無本領(lǐng)，縱情享樂，玩弄婦女，窮侈極欲則花樣翻新，無一例外地成為為害一方的地頭蛇。除此以外，不少權(quán)宦如侯覽、段皀、蘇康、管霸等人也是貪侈驕縱，專橫無比，他們殘害無辜，與士人、“清流”為敵。這時，漢朝政治腐敗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即使在這種黑暗的統(tǒng)治之下，一些清明正直的官吏仍在各地用各種方式對宦官集團及其爪牙進行了大膽的攻擊。
桓帝即位初期，白馬令李云上書公開指斥中常侍單超等五宦官的劣績：在他們的把持下，朝廷官位錯亂，小人得勢，政治腐化，任用官吏不經(jīng)皇上的批準。這一奏疏觸犯了宦官的忌諱，于是他們就在皇帝面前進讒言，大肆污蔑李云，引起桓帝對李云的惱怒。結(jié)果，李云被捕入獄，準備對其處以重刑。這時弘農(nóng)五官掾杜眾竟上書愿與李云同日就刑。此時已是大鴻臚的陳蕃也上書救助李云，宣稱李云忠心為國，并說“今天如果殺了李云，臣恐怕剖心之譏又將為世人所議論了”，直接將桓帝比喻為殷紂王。太常楊秉、洛陽的沐茂、郎中上官資等都上書為李云剖冤說情。但是，在宦官集團勢力的強力壓迫下，李云最終被處以五馬分尸的重刑，而陳蕃也被誣以罪名，免去大鴻臚一職，回到自己的莊園里。
遭受宦官集團的政治打擊和排斥之后，秉性剛直的陳蕃并沒有因此而放棄自己的主張，仍然斗志不減，一如既往地反對宦官。不久，桓帝迫于輿論的壓力，又征拜他為議郎，幾天后任命他為光祿勛。這時的封賞完全超越了先祖所立的成例，而那些宦官更加得到皇上的寵愛和信任。于是，陳蕃又上書進諫，指出：“近來朝廷習于封地給不義之人，封賞左右那些無功之人，那些不勝其任的人得到官爵，那些沒有功勞的人得到封地，甚至于一個家族內(nèi)，有好幾個人被封為侯爵。”他還結(jié)合人民饑寒交迫的情況針砭后宮的生活糜爛：“后宮嬪妃數(shù)千，都吃著上等佳肴，穿著一流錦袍，每天只是在那里擦脂抹粉，而服侍她們的宦官不可計數(shù)?！弊詈螅Ｍ噬夏軌颉安汕蟮檬?，擇善而從。職官選舉由尚書三公來執(zhí)行，從而使褒賞有度，誅罰有節(jié)，這不是朝廷的一大幸事嗎”?桓帝比較欣賞他的這一奏疏，于是放歸宮女500多人，但他不愿、甚至是有些不敢得罪宦官，反而賜封尚書令黃為關(guān)內(nèi)侯，封河南尹鄧萬世為南鄉(xiāng)侯。宦官不但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聲勢更盛，他們可以肆意地左右朝政，桓帝仍舊是個傀儡。
延熹六年(公元163年)，桓帝到廣成苑打獵，陳蕃又上疏諫道：“太平之世，尚且要有節(jié)度，更何況現(xiàn)在國家面臨田野荒蕪、朝廷無力、倉庫空虛的困難局面。”“戰(zhàn)爭還沒有開始，人民已四散逃離?！标愞€深切陳辭，當時正是農(nóng)忙季節(jié)，皇上應該努力勸耕，體恤人民，而不應整天游玩打獵?；傅郾臼且粋€荒淫無恥之君，終日沉溺于聲色犬馬之中，怎會知道人民的疾苦呢?當然他也不會聽從陳蕃的進諫。而這正是宦官們所希望看到的。桓帝在政治上的無所作為，正好為他們專擅朝政提供了機會和條件，桓帝只聽從他們的報告就行了。
這時，以李膺、陳蕃為首領(lǐng)的官僚、士大夫及太學生、郡國生組成的“黨人”集團利用在朝的地位相互聲援，利用在野的條件大造輿論，對宦官集團形成極大的箝制力量。而宦官集團雖無多少政治遠見，亦無大造輿論的本領(lǐng)，卻上能左右皇帝，下能控制衙署，爪牙遍布全國，走狗充斥朝野，擁有實權(quán)。這樣，雙方的生死搏斗就不可避免了。
早在延熹五年(公元162年)楊秉任太尉時，他曾與司空周景聯(lián)合上書，要求將宦官的爪牙從各級官位上驅(qū)逐下去，當時得到還有一點進取心的桓帝的支持，相繼有50多位中郎將、刺史、太守被免職或被處死，使宦官勢力有所收斂。過了三年，又是楊秉上書，奏刺侯參，使其被迫自殺，桓帝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免去侯覽的官職，而削除具瑗的封地。侯覽、具瑗的權(quán)勢雖被削奪，但并不能說明“黨人”的勝利。
也就在這年，陳蕃代楊秉為太尉，而中常侍蘇康、管霸也被重新任用，宦官得勢，排擠他人。有久，河南尹李膺、大司農(nóng)劉、廷尉馮緄就因與宦官集團為敵，被蘇、管等人陷害，以抗拒圣旨的罪名遭拘禁。太尉陳蕃則極力為李膺辯護，請求朝廷體察這些大臣的忠心，對他們加以原諒、寬恕，并反復說情，辭意懇切。但是在宦官的極力鼓噪下，桓帝無法聽從陳蕃的建議，李膺等人沒有被寬赦。
與此同時，在各地，雙方的斗爭也呈拉鋸狀態(tài)。小黃門趙津、南陽大猾張汜勾結(jié)宦官，執(zhí)法犯法，貪橫放恣而分別被南陽太守成縉、太原太守劉拘捕問罪，雖然得到了上面的赦免令，但兩太守還是將他們殺掉了?；鹿賯兒苁菒琅?，奏請皇上要求將成縉、劉斬首示眾。另外，山陽太守翟超沒收了中常侍侯覽的財產(chǎn);宦官徐璜的侄兒徐宣任下邳縣令，竟然因為求娶太守李詗的女兒不得而派人將其女搶來殺死，東海相國黃浮則將徐宣一家老小全部處死，并將徐宣本人斬首示眾。但翟超、黃浮卻也因此而被處以髡刑(剪發(fā))，改任校官。
在宦官專橫與反宦官專橫的斗爭中，有些大臣害怕直言，陳蕃獨自上疏說：“朝廷內(nèi)宮不加以整治，永遠是心腹的大患。自從消除梁氏的禍患之后，近來宦官相互交結(jié)，共擅專權(quán)?！彼踔两ㄗh剔除宦官干預政治的制度，而讓尚書來處理國家政務，選任那些清正廉潔的士人，摒棄那些奸邪之徒，同時還為成縉、劉、翟超、黃浮等人請命。但是，桓帝得到奏疏后更加惱怒，完全置之不理，朝廷眾官也很怨恨他。而宦官更加怨恨陳蕃。這次斗爭，雖因陳蕃是名臣而沒人敢加害于他，但當時相當知名的劉、成縉則都死在了獄中。不過在反宦官斗爭中，陳蕃日益得到太學生的敬重，于是在太學生中就傳出“天下楷模李元禮(李膺)，不畏強御陳仲舉(陳蕃)，天下俊秀王叔茂(王暢)”的贊語。
由于宦官握有實權(quán)，形勢的發(fā)展對“黨人”是不利的，宦官隨時都可能尋到一個借口，對“黨人”進行一次毀滅性的打擊。果不其然，大難在延熹九年落在了這些黨人的頭上。
河內(nèi)人張成，是個與宦官交結(jié)的術(shù)士，因為故意慫恿其兒子殺人而被河南尹李膺逮捕，朝廷很快來令，予以赦免。李膺早就對宦官極其不滿，因此不顧赦令，將張成斬首。這實際上是對宦官集團權(quán)威的挑戰(zhàn)?；鹿偌瘓F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就唆使張成的弟子牢?上書，誣告李膺養(yǎng)太學游士，交結(jié)各郡生徒，共結(jié)部黨，譏議朝廷，擾亂風俗。早已被宦官集團控制的桓帝表示極大的震怒，下詔令逮捕黨人，于是一場大規(guī)模的搜捕就在全國各地展開了。
這次所要逮捕的“黨人”，都是海內(nèi)聞名、憂國憂民之人，此事是一件大案，必須要經(jīng)過三府(太尉、司徒、司空)簽署命令才能執(zhí)行。但是太尉陳蕃拒絕簽字，桓帝似乎更加惱怒了，于是下詔將李膺拘捕并加以拷問，此案涉及杜密、陳翔、陳?、范滂?00余人。有的“黨人”聞風而逃，朝廷懸重金捉拿，并派出執(zhí)行大搜捕任務的使者奔赴全國各地，頓時，全國一片恐怖?；实墼t令所到之處，當?shù)毓倮魹榱搜π匈p，亂捕無辜，被刑訊逼供出來的“黨人”，鉤連所及，有的州竟達數(shù)百人之多。鉤黨之稱自此而流行。
在大搜捕中，有許多“黨人”表現(xiàn)出英勇的氣概。陳是聽說被捕的人一天天增多，于是親自前往官府請求囚禁。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見被捕的“黨人”全是天下的名士，為自己沒能收入其中而感到羞恥，于是上書自陳與黨人的關(guān)系，要求朝廷收捕。陳蕃則不斷上書極諫，為李膺、杜密、范滂等人伸冤，說他們剛正不阿，忠心為國，只是一片忠心報國而抗拒詔令，卻被橫加拷問，或被拘捕囚禁，或者死無其所。他接著指出：“堵塞天下人的口，迷惑一世之人，這與秦始皇焚書坑儒有什么兩樣呢?”他甚至直接責備桓帝說：“您對賢人是如此刻薄，而對惡人卻是那么優(yōu)待?！被傅奂芍M他的言辭太過于尖刻，于是借口他用人不當，罷免了他的官。
但是，這次事件仍然沒有結(jié)束。大搜捕發(fā)生后，士大夫聞風而動，他們把那些不畏宦官勢力，被認為正直的士大夫，分別加上“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等美稱，大造輿論，聲援李膺等人。后來，被審訊的李膺供辭中多連及宦官子弟，使得宦官也有所顧忌，連忙請求赦免黨人。于是，第二年桓帝下詔，大赦天下，放黨人200余人皆歸田里。然而，他們的名字都在三府記錄在冊，永遠不能做官。至此，“黨人”雖然都被赦免了，但朝廷正直之士被棄之不用，而奸邪弄佞之流則氣焰越來越囂張。這就是有名的“黨錮之禍”。
“黨人”之敗
桓帝未死之前，先立鄧香的女兒為皇后，延熹八年(公元165年)，鄧后被廢，又立竇皇后。不過，桓帝真正寵幸的卻是田圣等人。后來，桓帝一度還曾想立田圣為皇后，幸而有太尉等人以田氏出身卑微而被阻止?；傅鬯篮?，即由竇太后臨朝。因桓帝沒有兒子，于是竇太后與她的父親、城門校尉竇武定策，立劉萇的兒子、十二歲的解瀆亭侯劉宏為帝，即漢靈帝。這事發(fā)生在永康元年(公元167年)。
竇太后臨朝后，下詔令說：“人民擁立新君，讓他來管理國家，必須有忠誠的輔佐之人，以鞏固王朝的事業(yè)。前任太尉陳蕃，忠誠清廉，正直聰慧?，F(xiàn)任其為太傅，錄尚書事。”其時國君新亡，新君未立，諸位公卿大臣畏懼權(quán)臣，都托病不上朝。陳蕃上書責備說：“人主雖然已去，但法度仍然存在，應該為國處理政事一如既往。如今新君還沒有確立，國家政事正是繁雜之時。諸位現(xiàn)在不為國行事，更待何時呢?”各大臣聽罷都很慚愧，只得小心謹慎地來上朝，處理政務。
竇太后在任用陳蕃為太傅的同時，還想封他為高陽鄉(xiāng)侯，給他食邑300戶。陳蕃上疏表示辭讓。竇太后不允許，陳蕃堅持不受，就這樣前后辭讓十來次，最終，他還是沒有接受。
靈帝即位以后，朝政自然控制在竇氏外戚手中。除陳蕃因反對桓帝立田氏有功于竇太后而被任用為太傅外，竇武則被封為大將軍，善于見風使舵的司徒胡廣又被任為參錄尚書事，這樣就組成了新的中樞機構(gòu)。竇太后此時則可以為所欲為了。這個被桓帝生前冷落、早已妒火難耐的太后一旦得勢，就對政事漠不關(guān)心，卻先向她從前的情敵實行報復：當桓帝的尸骨未寒、靈柩還在前殿的時候，她就下令將桓帝咽氣前才封為貴人的田圣殺掉。而且還要殺其他的貴人，經(jīng)過中常侍蘇康、管霸的苦苦哀求，她的這一計劃才未實現(xiàn)。
在竇太后周圍，宦官、外戚斗爭得更為激烈：宦官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于宮內(nèi)外，對黨人仍有極大威脅，宦官、中常侍曹節(jié)、王甫與靈帝的乳母趙嬈相勾結(jié)，早晚服侍在竇太后身邊，深得竇太后的信任。但外戚竇武及大臣陳蕃對這批宦官、近侍極為憤恨。在他們周圍又集聚了一批官僚和名士如李膺、杜密、尹勛、劉瑜等等，這部分也是竇太后的親信，但他們不滿宦官專權(quán)，定計鋤除宦官。一時之間，天下的名士無不翹首期盼徹底根除宦官之害。而陳蕃、竇武心里更清楚;不徹底消滅宦官勢力，其后患無窮。
建寧元年(公元168年)五月，恰逢日食，陳蕃于是趁機向太后上奏，請求罷黜所有宦官。而竇武在陳蕃的慫恿下上書，竟要求殺光所有宦官，這種不切合實際的要求必然遭到太后的拒絕。竇武“盡廢”的奏議未得到太后的批準，就毅然將頗有才略、專制省內(nèi)的中常侍蘇康和管霸處死。接著陳蕃、竇武又上疏，請求將宦官侯覽、曹書、公乘昕、王甫、鄭颯與趙嬈都殺掉。竇太后一時不能下定決心，竇武等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雙方斗爭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八月，陳蕃、竇武任命朱富為司隸校尉，劉為河南尹，虞祁為雒陽令，計劃將宦官首領(lǐng)曹節(jié)、王甫等人一網(wǎng)打盡，全部消滅掉。竇武草擬完奏章，準備得到批準后即開始執(zhí)行。
但是，宦官集團的勢力早就根植于宮廷內(nèi)外，陳蕃、竇武等盡誅宦官的計劃尚未實行，就已被對方察覺。九月，典中書者先將竇武的奏章送給宦官、長樂五官史朱蠫。朱蠫看完奏書后，倒吸了一口涼氣，當即揚言宣稱：陳蕃、竇武預謀要廢黜靈帝，于是連夜召見從官史共普、張亮等17人，歃血為盟，決心與陳蕃、竇武等決一死戰(zhàn)。
他們找到曹節(jié)，以曹節(jié)為首的宦官集團將靈帝擁進德陽殿，乳母趙嬈等人擁衛(wèi)左右，然后以武力威脅尚書官，命令他作詔書：拜王甫為黃門令，然后他又與鄭颯劫持太后，奪取她的璽印。緊接著鄭颯拿著符信去收捕竇武，竇武拒不受詔，急忙趕到步兵營，與侄兒竇紹召集北軍五校士與宦官王甫的軍隊對陣。不到一天的功夫，竇武所率領(lǐng)的武裝就被擊潰。竇武、竇紹都自殺了。尚書令尹勛、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都被處以族刑。竇太后也被拘禁在南云臺。陳蕃聽說事變的消息后，于是帶領(lǐng)屬官和諸太學生80余人，沖進宮中，這才有本文開頭的那一幕。陳蕃死后，他的家屬都被遷徙，他的宗族、門生、老部下都被免職，終生不得為官。而其它因牽連至于被流放、禁錮、處死的不下600人。
這場斗爭，最終以宦官的勝利暫告結(jié)束：曹節(jié)升為長樂衛(wèi)尉，封育陽侯，王甫升為中常侍，朱蠫封都鄉(xiāng)侯，其余黨羽也都各增封邑，得以封侯，宦官的勢力更為囂張。
但是反宦官的斗爭并沒有結(jié)束，絕大多數(shù)人是同情和支持被宦官集團迫害的“黨人”的，不少“黨人”及其子女在群眾的掩護下得以逃亡，留下革命的種子。陳蕃的好友朱震當時正是钅至縣縣令，聽說陳蕃被害，立即辭官不做，前往收葬陳蕃的尸體，并將他的兒子陳逸藏起來。此事被發(fā)覺后，他們?nèi)冶痪胁度氇z。朱震備受拷打，但他誓死不語，因此陳逸得以免于一死。后來黃巾起義時，朝廷大赦黨人，陳逸方才得以露面，做官，官至魯?shù)南鄧?。?BR> 陳蕃少有清世之志，入仕途后不畏強權(quán)，堅決反對宦官，最后落得身首異處。事實表明，陳蕃是東漢后期反宦官斗爭中堅定的朝廷命官，但他過于相信自己的實力，在直言敢諫的斗爭中也就漸失信任。無論如何，陳蕃是一個正直之士，在那昏暗的時局里，他在相當程度上起著激濁揚清的作用，帶著一批士人反對宦官，多少減弱了一點宦官的囂張霸道氣焰。
(作者：羅銀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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