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欲時代的泡沫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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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李彤的分手“儀式”是在臨近畢業(yè)的那個暑假上演的,這之前我們同在一所大學戀愛了3年。從大二開始李彤就一直吃我的用我的,因為她家在淮北的一個山村,而我那時有個做局長的父親,經(jīng)濟條件在同班同學中是不錯的。
    現(xiàn)在想來李彤對我的愛并不是后來有些知情者說的那么勢利,一個人的愛只有被愛的一方才能真正體味清楚??梢哉f我和李彤的愛情同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的學院愛情一樣,畢業(yè)前是閉著眼睛戀愛的,臨近畢業(yè)時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有那么多的不現(xiàn)實。
    在畢業(yè)歌唱起,大家為找工作人心浮動的最后日子里,李彤把我約到大學附近的一家酒館,說要同我大醉一場,她說她決定結(jié)束這段曾經(jīng)美好的愛情。她要嫁給一個英籍華人。李彤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故作姿態(tài)的痛苦,但她的眼淚卻不斷在流。我也沒有像一般男人那樣沖弱小的女人發(fā)怒的習慣,靜靜地聽她說完之后,淡淡地問:“是為了錢嗎?你需要多少錢?”李彤說:“為了出國?!?BR>    這是一個現(xiàn)今時代的大學生們有關浪漫與現(xiàn)實最多的一個版本。我無話可說,因為我就算有錢,也不具備用錢幫助李彤圓她的出國夢的實力,我只有責怪自己無力無能。
    李彤如愿走了,海的另一邊有她向往的東西。我則分在了武漢的一家教育機關,開始為擁有一個和父親一樣的頭銜而奮斗。一年之后,我并沒有混出個頭臉來,相反卻因為機關的壓抑而患上了神經(jīng)衰弱癥。我向父親提出要離開這個地方,恰好這時在臺灣的叔叔回來探親,他說他可以幫忙把我弄到德國去,一邊賺錢一邊等著拿綠卡。
    1995年4月,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漢堡,住在臺灣叔叔的一個親戚家里,很快我在他們的“指點”下不得不租了一間房子開始了異國他鄉(xiāng)的打工生活。
    德國的就業(yè)形勢一直不太樂觀,我?guī)サ腻X很快用完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只能過著啃干面包的生活。好在幾個月之后我有幸找到了第一份工作,家里的匯款也終于姍姍來遲。慢慢地我對漢堡越來越熟悉,半年之后我又跳了槽,一切看來很不錯。
    但我必須面臨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孤獨。除了叔叔的親戚,我在德國沒有一個朋友,一個人晾在這樣一個沒有感情交流的國度里,不僅僅是孤獨,簡直有點恐慌。每當下班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我就會想起生我養(yǎng)我的那個國度里的親人、朋友、同學。這聽起來有點像報章上贊揚的那種愛國情感,但對我來說,那種感情無比真實。
    1996年底,我從德國經(jīng)香港飛回家里探親,中途在廣州的同學那里逗留。與德國近乎凄涼的境況相比,并不富裕的同學的熱情相待讓我胸中平添一股暖流。談起德國的生活,我一方面為生活的相對富裕而自豪,一方面為情感的荒蕪而哀嘆,這時我流露出想在中國找個女朋友的想法。同學立馬張羅,于是就有了羅薇的出現(xiàn)。
    羅薇模樣姣好,在廣州一家公司做業(yè)務經(jīng)理,有著在談判桌上周旋的那種精明。我對羅薇的感覺談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只不過經(jīng)歷了德國的那段荒蕪歲月之后我特別渴望感情上的慰籍。不到一個星期,我就與她同居了。這是我第一次體驗女人的滋味。
    春節(jié)過后,我重返德國打工。羅薇與我難舍難分,離別前我與羅薇擊掌相約,一年至少回來一次與她相聚。
    回到德國,我又重新開始了那種努力工作與努力戰(zhàn)勝孤獨的異域生活。好在工作很順手,不久我有了自己的小車和手提電腦當然這在歐美國家并不難,存折上的數(shù)目也在緩慢增加。這期間我認識了與我同時租住在一座樓里的東德青年博斯曼。
    一次我向博斯曼訴說了自己的苦惱。博斯曼說:“波爾我的德文名,你太古板了,你愛的是你的中國女友,但你可以和別的女人做愛。”
    我堅決不同意博斯曼的觀點。在忍受了近半年之后,我回到中國與羅薇相會了。羅薇為我在德國能夠取得進步而高興,她表現(xiàn)出與她雷厲風行性格不同的另一面——無比柔情,并主動提出要馬上結(jié)婚。我措手不及,說容我考慮一陣子再說。羅薇不再堅持,只希望我多留一些日子與她在一起。
    等我離開廣州回到老家處理一些事情之后返回時,羅薇告訴我她懷孕了,她去醫(yī)院做過檢查??粗t(yī)院檢查證明,我頓時傻了眼。
    在羅薇的催促下,我推遲了返回德國的時間與羅薇火速去領了結(jié)婚證。沒有請客,沒有任何儀式,羅薇繼續(xù)上她的班,說是不想影響工作。我倒成了一個入住羅薇住處的“新娘子”,整日呆在羅薇租來的房子里。
    大約1個月之后,羅薇“有喜”的肚子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一點懷孕的跡象都沒有,反倒是每月一次的例假照常來了。我攜妻子再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說:“沒有懷。”我責問羅薇為什么騙我,羅薇惱了:“我怎么知道?上次檢查是這樣?!?BR>    妻子沒有懷孕,我重返德國打工。1999年,由于全球經(jīng)濟環(huán)境的影響,德國失業(yè)率上升,就業(yè)形勢惡化,我失掉了一直在做的工作,此后一直跳來跳去,沒有穩(wěn)定的收入來源。而另一方面,由于有了博斯曼這位很會玩的朋友,我明顯入不敷出。
    這期間我不好意思回國,一邊期望經(jīng)濟形勢好起來可以東山再起。然而一切很糟糕,以致后來我連一份低薪的工作也難找到了,終于我對在德國生存失去了信心,于2000年9月回到了妻子羅薇身邊,身上只帶著可憐的不到兩萬馬克。
    我決定利用在德國的關系用剩下的錢投資注冊一個旅游公司,專門負責中國人赴德國旅游及德國人赴中國旅游的業(yè)務。妻子羅薇對我灰頭土臉的歸來自然不高興,久之怨言難免掛在嘴邊。我心中有愧,對妻子的心情也很理解,所以默默工作,期望能以中國為基地同樣做出一番成就來。
    但旅游尤其是出國旅游并不是像我這類單人公司所能做起來的,在信譽及保證金方面,我與大公司競爭毫無優(yōu)勢。經(jīng)過近半年的折騰,我一無所獲。
    2000年底,同學建議我利用自身優(yōu)勢去做赴德國留學服務工作。吸取上次獨立開公司難有起色的教訓,我開始了與一些赴國外留學服務公司的談判,準備與他們合作共同開展赴德留學服務業(yè)務。
    在不緊不慢的談判過程中,妻子羅薇終于忍不住了,開始對我數(shù)落,我看你也不是開公司的料,倒不如去找份正式工作是正經(jīng)。我對妻子竟如此不理解、不支持我的事業(yè)忍無可忍,和她大吵了一頓。我對妻子說:“這一次,我一定會成功?!?BR>    我開始坐飛機往返這幾大城市聯(lián)系合作事宜,花銷自然很大。就在這段時間,妻子羅薇向我下死命令:“再不能做出一點什么事來,我們就離婚?!蔽掖舐暸叵骸霸缰袢?,何必當初呢?”羅薇滿臉的不屑:“你以為有哪個女人真看得上你那白癡么?你不在德國,連個*都不是?!蔽覛鈶嵵翗O,跟羅薇徹底痛快地大吵了一頓,末了,羅薇無限感慨地說了一句話:“嫁給你真是倒霉透了,只可惜了我當初為了嫁給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當初的懷孕鬧劇,一直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一下子豁然明白了.
    2002年4月,羅薇向法院提出了離婚請求,我的公司夢也最終破滅。萬念俱灰之下我同意結(jié)束我的婚姻生活,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了字。我扛起簡陋的一個行李,離開了羅薇的住處,投奔在廣州的同學家里。
    現(xiàn)在,我已在廣州的一家德資公司里上班,可以略感欣慰的是那也算學有所用。但我想:哪一天,等德國經(jīng)濟形勢好轉(zhuǎn),就業(yè)形勢樂觀了,我就該仍舊回到德國,打我的那份洋工。
    在這個崇尚物欲的年代,我只能企望多賺點錢,才有資格去談論愛情。